谢明成已连续多日不曾踏足正房,她却不是为了这个辗转难眠——这些年他来她房中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自那年他抬进第一房妾室起,她便不再奢望男女情爱,只要守着个主母名分,女儿兰兰便是谢家嫡长女,日后定能风光大嫁。
可这自以为是的筹谋,竟生生逼死了她的兰儿!这些日子悔恨如同毒蛇缠绞着她的心脏,时而绞痛难忍,时而又生出些荒唐念想。
兰儿已经下葬,她在等。梆子已经敲过三更。
今夜,她的听力忽然变得格外清明。院墙外巡夜婆子的絮语,窗外树叶的沙沙声,猫跳上院墙的轻响,甚至花架上藤蔓抽芽的细碎动静都清晰可辨。
她僵直地躺着,连锦被下的指尖都不敢稍动,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沁出冷汗,脸颊发烫手脚发麻。当急促的碎步声穿透院墙时,她猛地掀被坐起,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得她的心一颤,一道黑影裹着寒气扑到床前:“夫人!”吴嬷嬷喘着气将声音压在喉底。
谢夫人颤抖着攥紧吴嬷嬷的手,问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既盼着消息又怕得厉害,生怕满腔期冀转眼化作泡影。
吴嬷嬷最知这位自幼由自己哺育的主子,忙反手将那双冰凉的手裹在掌心:“夫人猜得没错,小姐当真还活着!有三位义士掘开坟茔,有位姑娘带着小姐寻神医讨解药去了。夫人且宽心罢!”
谢夫人身子晃了晃,手指死死握紧嬷嬷的手掌:“妈妈,当真?柱子可听仔细了?可不曾看错?”
“柱子那双耳朵夫人是知道的,纵是夜里瞧不清人,可那些动静哪能逃得过他?三人中有一位为小姐守坟的公子,原是尾随送葬队伍的,待到众人散去便守在坟前寸步不离。后来夜里又有两位赶来,一位年轻公子,另一位便是带着小姐离开的姑娘。听他们言语,守坟那位竟也不知小姐假死的计策……”吴嬷嬷抚着夫人手背细细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