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接三次后,听筒里传来陆洋带着笑意的声音:“报告首长,按时吃过每一天的早饭、午饭和晚饭,伤口换药已托护士帮助并签字记录在册。”
“真是油嘴滑舌。”
江宁意嘴角不自觉上扬,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1984年1月14日,用红笔圈出的归期是4月15日,“首都比想象中热闹,街上好多卖糕点的...”
她靠在窗边,手指习惯性的绕着电话线,听着电话那头陆洋的声音,仿佛能看见他说话时丰富的表情。
“昨天护士长还夸我呢,说从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病人。”
陆洋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她要是知道我偷偷把胡萝卜都挑出来了,估计得收回这句话。”
“你多大了还挑食?”
她知道陆洋是更爱吃肉的,突然想起他们一开始相处时,陆洋也是受伤躺在病床上,她那时候也不会做饭,给他做的顿顿都是水煮大白菜,直吃得陆洋脸色发青。
江宁意忍不住笑出声,“伤好之前必须营养均衡,这是命令。”
“是是是,江老师。”陆洋故意拖长声调,“对了,那边冷不冷?你那件军大衣够厚吗?”
“够厚,就是...”江宁意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就是袖子有点长,挽起来不太方便。”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那是陆洋新发的军大衣,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你有没有带布票,可以在百货大楼买几件漂亮的大衣、棉袄嘛。”陆洋再开口时,声音也柔软下来,“今天林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下周就能拆线了。”
窗外的白杨树被风吹得沙沙响,江宁意望着远处博物馆的轮廓,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火车上看到有人在看《大众电影》,封面上是...”
“你想看电影了?”陆洋立刻会意,“等我回去,咱们把错过的都补上。《少林寺》你还没看吧?听说...”
“谁要跟你去看打打杀杀的。”江宁意轻声打断,却又忍不住问,“《城南旧事》还在上映吗?”
电话那头传来陆洋稀里哗啦翻报纸的声音:“我看看啊...有了!大华电影院下周重映。可惜...”
他的声音突然低落下去。
江宁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刚到西北的时候约定每个季节都要一起看场电影,可惜一年能够履约一次都很艰难。
“我给你写信吧。”她突然说,“像以前一样。”
之前陆洋在军校,她在西北,每周两封信雷打不动。
后来他去了西南边境,信就被战火彻底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