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跪在屋子中间，期期艾艾地将张家的事儿娓娓道来。

如张姨娘所说，她派人去了景州府，带回的消息除了张小容能确实是张小荷的亲妹妹外，另还有张赖子因借了黑钱，追债的寻上门儿，催张赖子还债。

张赖子连黑钱也敢借，那可是比九出十三归的利息还要高好几倍。

张赖子自是还不上，追债的便要将张赖子抓到黑煤窑去做工抵债。

去了黑煤窑，非死不得出。

张小容的阿奶为了护着张赖子，被追债的毒打了一顿。年岁高了，又没有银钱吃药，熬了几日便去了。

张赖子据说被追债的逼得跳进河里，淹死了。拿回去打探消息的，只瞧见村里给张赖子和他娘立的碑。

张家只剩下唯一的儿子张家宝，也被讨债的人抓去卖了。至于卖到何处，因不是官伢，无处查起，也就寻不回来了。

张家一家子，现下还活着，知道在何处的，便只剩下张小荷和张小容姐妹二人。

老夫人听完，一阵唏嘘。

这世道再好，总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不然哪有那么多人卖儿鬻女。

“说起来，这样的缘分也是十分难得？”

老夫人慢慢靠在纱枕上，似是觉着身后春柳扇的风小了些，自己拿起小几上的团扇扇了起来。

“最开始妾也不敢相信能在府上见着自己的亲妹子，等查实了，才去禀报给夫人。”张姨娘跪在地上，恭敬地回道。

“母亲，小荷派人回景州府查过，才同儿媳说了此事。且儿媳也派人去核实过，确实是小荷的家人。”

沈明珠见老夫人听了张家的苦难，心中唏嘘，忙笑着道：“难得有这样的缘分，且也是小荷仅剩的亲人，儿媳便想着，叫小荷来求了母亲。母亲慈善，定然十分愿意瞧见一家子骨肉团聚。”

沈明珠讨巧的话说得十分顺畅。

老夫人忍不住睨了她一眼，佯装不满地道。

“你这话说得好似我若是不放人，便不慈善了？”

张姨娘跪在地上，没瞧见老夫人的神情。且她对老夫人也不甚了解，听闻老夫人如此说，心中顿时一紧，忙抬起头看了眼老夫人，又看了眼沈明珠。

好在沈明珠嫁入侯府十几年，对自己婆母的性子还是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