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位

独断专行与信息屏蔽: “约1650年前,她未经王庭详细讨论,便以‘磨砺’为由,强行让圣血军团接管所有任务,实质上形成了信息壁垒和独立王国。虽事后证明其成效,但其过程,是对王庭集体决策的挑战。”

力量路径的“危险”: “她探索黑洞,掌控深渊,研究如何否定存在。这些力量本身,带着强烈的‘终极’与‘虚无’色彩,与天使倡导的‘生命美好’、‘秩序繁荣’存在内在的冲突。一个习惯于凝视深渊、动用深渊之力的王,如何能引领文明走向光明?”

“守护”的偏执: “铃的初衷,我相信始终是守护天使。但她守护的方式,越来越倾向于‘排除一切潜在威胁’,甚至不惜采用先发制人的、不为他人所知的隐秘手段。为了守护,她可以默许一定程度的信息不透明和规则逾越。这与正义秩序所要求的‘公正’、‘透明’、‘引导’存在偏差。”

缺乏“包容”与“引导”的耐心: “铃更像是一位极致的‘守护神’和‘战略家’,而非一位‘统治者’。她对于内部可能存在的分歧、对于其他文明缓慢的演化、对于理念的微妙差异,缺乏足够的耐心去包容和引导,更倾向于用力量和规则去‘解决’问题。”

凯莎最后总结道:“铃,是天使文明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剑,也是我们应对终极危机的最后保障。但将她置于王座,让她来定义天使的未来方向……我担心,天使文明会逐渐走向一个虽然强大无比,却也更加冰冷、更加孤立、更加注重‘绝对安全’而可能牺牲部分‘自由发展’的路径。那并非我期望中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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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剖析,让彦深感震撼。她从未从如此宏观和本质的角度去理解铃与正义秩序之间的微妙张力。鹤熙则是若有所思,并未反驳。

凯莎提及的“偏离”,并非一朝一夕。在更早的岁月里,铃的一些重大选择,早已预示了她与王座的无缘。

那是在更久远之前,关于神圣左翼之位的选拔。当时,凭借在数次大型战役中决定性的贡献和无人能及的军功,天使铃是呼声最高的候选人。无论是战绩、实力还是威望,她都远超同侪,包括当时同样耀眼的天使彦。

然而,在最终评议时,铃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天使惊讶的决定。她并未坦然接受那本应属于她的荣耀,而是向凯莎女王提议,认为彦在某些特质上——比如与新生代天使的亲和力、对不同文明形态的理解和沟通能力——更具优势,更符合左翼作为“王之手”需要广泛联结的职责。

她甚至主动提出,将自己的一部分关键军功,“平分”或“折算”给其他在战役中有突出表现但资历稍浅的战士,以促进军团内部的平衡与团结。

最终,凯莎采纳了部分建议,任命彦为神圣左翼。而铃,则安心担任她的圣血军团长,继续专注于她认为更重要的战略方向与力量提升。

这一选择,在当时被许多天使视为谦逊与顾全大局的典范。但在凯莎眼中,这恰恰暴露了铃内心对核心权力位置的某种疏离感。她并非没有领导能力,而是她的兴趣和重心,早已放在了超越日常政务、关乎文明存亡的更高维度上。她宁愿要一个独立行动、不受太多掣肘的位置,来实现她心目中更宏大的“守护”。

“她选择了战场,而非王庭。” 凯莎对鹤熙和彦说道,“她将左翼之位视为一种职责和束缚,而非荣耀和平台。一个内心并不渴望、甚至有意回避最高权柄的人,又如何能做好一个王?”

那么,天使铃本人,对于王位又是何种态度?

在铁穹殿,当天使兰小心翼翼地将来自王庭的、关于继承人考量的些许风声告知铃时,(兰总是能知道),铃的反应平静得令人意外。

她正在调试着一个微型的黑洞稳定器模型,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说:“艾妮·熙德?一个有趣的选择。彦的话……她确实很适合。”

“小铃子,你……”兰有些不解,也有些为她不平,“以你的功绩和力量,你才应该是……”

铃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兰,眼神清澈而深邃:“阿兰姐,你觉得,坐在梅洛天庭的王座上,日理万机,平衡各方势力,向整个已知宇宙宣讲正义秩序,是我想要的吗?那能让我更好地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