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风不知道皇上究竟在御花园逗留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冰块了。饱湿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风一吹,面上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寒毛竖立,冷得心都在疼。他尽力地将身体裹住一团,哈着热气,暖着失去知觉的手,然而一处的暖和衬托出身体其他各处的寒意,只恨不得立刻跳到火堆里,烧死足以;又胸中憋闷,先前吞下的池水,混浊地荡漾在心里,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好想大声嚷叫,将混浊的气体全部叫出体外。可是,不能,不能弄出任何的声响被发现,这是他昏沉脑海里唯一清醒的意识,下意识死死地咬住嘴唇,丝丝红腥沿着嘴角滑落,却浑然不觉。
小顺子在心中咒骂了一声,这南宫凌风的身上不是一般的冷啊!为了防止他弄出声响,惊扰了圣驾,他需得死死地按住南宫凌风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身体,接触的双手,渐渐变得冰冷。
小顺子抬眼望了一眼远处似乎还没有意思要离开的皇上,忍不住抽回了一只手,放到嘴边哈气。这究竟是什么鬼天气啊,都快初夏了,还这么冷。哈着气,蓦然感觉到掌下之人没了挣扎的反抗,吃了一惊,连忙低头探视,竟是昏了过去。
些微抖动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昏厥而停止,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不协调的红晕,左边的脸蛋上还残留着南宫云婵的掌掴,隐约有些红肿,鼻翼、嘴唇不知是冻的,还是发烧了,红红的,还有看得见的血痕,额头上分不清是发冷的汗水,还是遗留的池水,颗颗发亮、粒粒滑落,紧闭的双眼遮住了往日活泼的气息,紧抿的嘴唇似在述说无尽的委屈。
看着这张脸,小顺子的脸上涌现出了变态的兴奋。
良久良久,南宫云婵站起身来,娇笑着跟随在皇上的身边,离开了御花园,压根忘记了南宫凌风的事情。
在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御花园的时候,南宫傲雪与夜朗急急的步伐就响在了昏昏欲睡的小顺子耳边,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懒散地问道:“圣上走远了?”大概他还以为是南宫云婵派来通知他的宫女太监。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南宫傲雪不留情的一个耳刮子煽在小顺子的脸上,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踢开,粗暴的动作在看到南宫凌风的刹那停下,呆滞!
那是四弟吗?
南宫傲雪只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忘记眼前看到的一幕,向来淘气好动的四弟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娃娃,安静地躺在地上,呼吸浅得消失了一样。一刹那,一股浓重的悲伤包裹住了她,那种即将失去至亲的绝望无力之感,是她不曾遭遇、也无法负重的情感,晶莹的泪水就这么盈满眼眶,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光了,她连举手抚mo一下南宫凌风都不行。
“唔……”小顺子呻吟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一耳光加上一脚,让他完全从瞌睡中惊醒。而跟在南宫云婵身边多时,一直恃宠而骄的他,岂能容忍他人的不敬与侮辱,怒火横生之间,也忘记了看清楚是谁出的手,张口就骂:“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出一半,小顺子就敏锐地感到不对劲,忙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宫傲雪还能是谁一时,剩下的话连着口水全部吞进了腹中。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规规矩矩地向着南宫傲雪请安。
只是害怕归害怕,以为低下了头,谁都看不见的小顺子竟然不规矩地视线乱瞟。突然,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像是冻结了千千万万年的奇寒冰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极寒的眸子,直看得小顺子浑身都冷得要命,迫人的气压迫使他俯下头,没有了抬头相对的勇气。
那人究竟是谁?如此厉害的眼神,皇宫里竟然有这等人。
这时,被南宫傲雪挡在身后的夜朗也看到了南宫凌风,不敢相信刚刚还在眼前蹦跳的欢快人儿转眼就变成了这样,他的心中涌上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涨满整个心房,汹涌着、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强压着汹涌的内心世界,夜朗上前满是疼惜轻柔地抱起昏迷的南宫凌风。接触之时,那冰冷的体温让他都止不住打了冷战,心中霎时百味弥漫,纷杂扰乱。
转身离开的瞬间,感觉到完全不知教训的小顺子再次在用眼光偷偷打量自己,夜朗没有正眼望他,只是眼角余光一瞥,眼神冰冷如箭,寒意如潮。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已令小顺子懊悔得要命,继而被他的眼睛轻轻一扫,小顺子的心坎紧紧地收缩起来,连呼吸都无法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