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向父亲,涩然道:“任家我暂时不会动,但是不管您同不同意,飞雪楼,我拆定了。”语气里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沈持风淡漠地瞥他一眼,仿佛他说了什麽愚蠢之极的话,“真正的强者,强在心志,虽然你的空门很明显,稍微聪明点的敌人也能找到,但你也不用送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去。
“不管你起先出於什麽原因不碰任家,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要一时热血毁了这个局面。”
沈约低头应承,心里的怒气却怎麽也按捺不下去。他当然知道现在动手不明智,他不清楚任家对他的身世知道多少,而且无论何等情况下,想动军方第一高门都不容易,他那些小手段害得了普通朝臣,却扳不倒任家。但他现在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别人都欺上家门来了,总要吼两声发泄发泄。
或许还得宰两只兔子。
不如此不足以给安生一个交待──还有自己。
别人如果知道沈约的傻大个形象是装出来的,或许会认为沈约深沈狡狯,必定能忍,可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真发起疯来,不会比三岁小孩理智到哪里去。比如第一次得知身世时的狂暴,比如几年前那场春闱。
沈持风眼角轻轻扫过窗後一抹青色的身影,心中微微叹息,再一次提醒儿子,“亲近任晖,讨好任家,现在还没有翻脸的必要。”
沈约抿著唇,嘴角溢出淡淡苦笑,他的确不敢动。盗箭一事就是因为他计划不周才被几近失败,若不是一宁身负绝妙轻功,早将性命丢在飞雪楼上了。
是他害了一宁。
他走到床边,看见一宁平素沈稳镇静的脸上全是冷汗,面色青白,额上青筋暴起,疼得在被子地下直抽,叶云慧一边拿著手巾替他拭汗,一边担忧地看向儿子。他不说话,轻轻拿起床边白色瓷盘上的黑色小箭,收到了怀中。
“不会中毒也小心些。”叶云慧淡淡嗔怪,但她太了解儿子固执,也就由他去了。
沈约对父亲躬身行礼,准备回房,身後却传来父亲声音:“你协律郎的帽子还没撤,不过明儿个恐怕会先调你到工部,公主很快会被送到喀尔喀,这事儿算解决了,但你自个儿也注意些。”
“是。”沈约态度恭谨,握过箭的手却灼烧般烫起来,自己骄横无状,仗著父亲的庇护任意行事,所以才让一宁受伤,不会了,再不会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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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巷之隔。
任老爷子摩挲著那管三指宽的箭筒,平和道:“不用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