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应天长 商厉 2017 字 2022-08-26

“太子如何?”沈约依言闭眼,压低声音问她,火药是经过改装的,烟多声响,比起炸药更似花炮,在这四面是水的地方,沈约根本不担心会真正烧起来。如今的变数在於花厅内的情况。葡萄哭得那麽大却无人来问,只听得花厅里闹哄哄的都是叫嚷哭泣声,太子莫不是见菩萨去了吧?

“廖编撰身边的亲随出手行刺,被任侯爷擒了,太子无事,锺押司保驾被刺了一剑,满身是血,估计活不了了。”桃子姑娘心不在焉地说著,仿佛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沈约却觉轰地一声,被这消息炸地晕头转向,奶奶的,这是怎麽回事?满身是血?满桌侍卫都死光了,要一个书生保驾?

他就是有这个愚忠,哪来的这个本事?

这种赤裸裸表忠心的机会,任家怎麽会让给别人?

“任晖呢?”

桃子姑娘一怔,奇道:“刚刚下水救你去了,他又不知道少爷会自个儿跳上来,我怎麽拦?只好尖叫著让他跳了。”

“什麽?”沈约骇极,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桃子姑娘揉著後脑勺唉唉叫痛,沈约却没给她叫骂的机会,噗通一声没入水中。桃子一愣,这可怎麽是好,难道要再易一次容?这蛮横老板,一点不尊重下属的劳动成果!此时已顾不得权衡计算了,先把人救上来是正经,桃子姑娘干脆放声尖叫:

“来人哪!救人哪!沈公子和任侯爷被刺客打下水啦!”

沈约却顾不得这些,手脚并用地往刚刚交战的地方划去。如果刚刚在水底已经是从所未有的恐惧的话,他此时的心情又何以明之?

纯然的、无法克制的害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他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叫嚣的只有一个声音:千万别死,千万别死!

他刚刚下手极重,那三支袖弩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仿制品,匕首上却是喂了金盏花的剧毒,哪怕擦破一丝皮肉都能会呼吸困难以至心力衰竭,何况是在水中。

然而最致命的还是最後他含愤击出的那记破体无形真气。

现在他只盼任晖的身手比他估量的更好。

今日初五,新月如钩,湖面上尚且只有淡淡微光,水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湖虽浅,水中却多芰莲菱角之流,枝枝蔓蔓间找个人哪那麽容易?

只有瞎子摸象了。沈阳自嘲,自个打下去自个找,自个放屁自个嗅,这就叫现世报啊!幸好水中血腥气极浓,他循著感觉游过去,忽觉撞到一物,反手一捞,果真是个人,他心中大喜,怕任晖挣扎,从背後拖起他向水面游去。

哗啦,两人浮上水面,沈约吐出鼻子和嘴里的泥水,抹了一把脸,边游边对怀里人道:“你再忍忍,上船就没事了。”怀里人半点动静也无,沈约一僵,登觉不对,圈著那人的手移到他颈子上,却发觉脉搏全无,早已断气!他拽著一大丛荷叶,颤著手扳过那人脸,借著微光定睛看去──

“操,死的真不是地方,吓老子一跳!”沈约破口大骂,冲天怨气中却似夹著欢愉,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尸体,反身游回去。

死者是太子先前带来的六个内廷侍卫之一。

早该想到,那六个人自太子上船就变成了四个,两个守厅门,两个在厅内,还有两个自然是在水里泡著。估计是被那给自己一拳的刺客灭了。

沈约大大地不以为然,都说伴君如伴虎,依他看,这储君也不是什麽好货。要麽就别出来,要玩就给点胆,别把下人都当水鼠。

既然死的不是任晖,那麽虽然那坨死肉看上去极惨、血流得极多、白眼珠子翻得极凄怨,沈约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在他看来,皇帝全家和底下卖命的那群全都不是什麽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