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宽继续道:“适才,你说押的这趟货里只有布、绢。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儿,好哄骗的吗?你们‘威武行’行走江湖多年,谁不知道孙大掌柜和姬二掌柜从来各自押货,象今日这般二人同时出来的次数,这些年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几次吧。若非这趟货异常珍贵,就再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孙有度的一张紫面上,泛起些微怒意,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二位是存心要砸我们‘威武行’的招牌喽?”
余宽打了个哈哈,笑道:“哎哟!我们可没说要砸你们的招牌,但孙大掌柜若是硬要往身上揽,那就是没法子的事了。”
孙有度恨恨地盯着他。
余宽又连着冷笑了几声,道:“我瞧孙大掌柜也是个明白人。明人面前不做暗事。这样吧,今日我就给你划下条道儿,要么,把货留下,你们可以全身而退,而我们也绝不伤害这里任何一人。照理说,‘威武行’多年来积蓄颇丰,赔这么一票货,也不是赔不起。要是不愿意,我们‘瓢把子’和区区在下便以一对一,来会一会孙大掌柜和姬二掌柜,彼此印证一下武功。如果我们输了,二话不说,自然掉头就走;若是被我们侥幸赢了一招半式,那还请留下货来,你们仍可全身而退,也免得一旦全面交手,互有死伤,大家都没法交代。你看如何?”
这番话与黑道规矩十分稳合,可见他在道上已混了多年。
孙有度和姬连城听在耳中,心头松动,犹豫不决地对望了一眼,一时大感难办,不知该不该应下。
要知,无论黑道、白道,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过得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可心底里还是害怕死伤的。就‘威武行’这方面而言,不管货能否保得住,若是死了一个打手,光是丧葬抚恤的费用花销,一趟货白走了都不够赔的。倘若不幸死伤掉好几个,那不但这一年就算是白干了,还会令旗下的打手们寒心。这种事,换了哪个打行也吃不消,自是不能天天打打杀杀。而就马贼方面而言,没有哪个头领喜欢看到兄弟们不断减员的,毕竟人数就是实力。而实力若有损失,不但意味着以后更难啃下‘硬骨头’,而且还随时有被其他绿林团伙吞并的危险。因是之故,一般情况下,对双方而言,余宽划出的这条道,听起来都是既合情,又合理。
可是,余宽等人并不知道,这趟货,‘威武行’不但丢不起这个脸,更加赔不起那么巨额的货款。
冯承钦这趟货,虽然号称是千匹布、千匹绢,实际上却是押了保价五千两的暗货,‘威武行’也因此收了五百两的酬金。当然,暗货的真实价值恐怕还不只五千两。
五千两,哪里是说赔就能赔得出的?
前面,孙有度、姬连城正在和马贼交涉;后面,货车和货物被保护在中间。
冯承钦感觉自己就象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车内,撩开车窗帘,抻出脖子,神情紧张地向外张望着。
这时,一个鹰鼻深目,威武行打手衣着的老者来到车窗下,对他小声低语了几句,随即便走开了。
之后,冯承钦放大了嗓音,向前面的孙、姬二人提醒道:“孙大掌柜,那大胡子是‘鬼刀’沙飞虎。他背后的朴刀虽然不起眼,却是切玉如泥,锋利无比,你千万不可大意啊!”
韩、黄二人离得颇远,但都是耳力异常敏锐之人,是以也听得十分真切。
韩若壁讥讽笑道:“‘鬼刀’沙飞虎?江湖上的名头可是大得很了,以前常常自称刀下无三合之敌。没想到他混得如此之惨,沦落到跑来关外做马贼的地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