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当成亲哥一样的顾七。
倒不是说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有些惊讶,顾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死板无趣,幸好是个暗卫,有时候顾七都想着,要不是有他陪着,顾七是不是都要孤独终老。
“我那是伺候自己媳妇儿呢,”欧阳曦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顾九耳朵都要竖起来了,“还没伺候够呢,媳妇儿怎么就没了,也太亏了吧。”
“你知道我是怎么遇见顾七的吗?”欧阳曦问顾九,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就想告诉别人,但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顾九摇了摇头。
欧阳曦半眯着眼睛,跟他说:“他是我捡的你信不信?”欧阳曦嘴边噙着笑,像是想起了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当时他满身是血的就到了我家里,我从山上回去的时候正看见他趴在我家门边上,我还以为进了贼,吓了我一跳。但是仔细一想,贼也没有趴人家门槛子舔土的啊,我走进一瞧,原来是昏到了。
但是他那浑身是血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本来想把他扔出去来着,后来一想,能遇见也是缘分,然后我就把他抱进了屋……”
欧阳曦絮絮叨叨的说着,顾九也忘记了哭,就在一旁看着他,听的认真,跟听故事似的。
顾九看着他,欧阳曦眼里明明没有半点泪水,甚至嘴角还带着笑,语气平静,但是也不知怎么,顾九就是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那种死寂,难过到了极致那种死寂。
了无生趣,万念俱灰一样。
欧阳曦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就靠在树上静静的看着那一座矮坟,他觉得头脑有些不清明,脑子里跟过走马灯似的,好像想了许多事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顾九也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坟头,时不时的还看欧阳曦两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枯坐许久,待两人下山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山路崎岖不平,树木又密,月光也照不进来,欧阳曦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下走,突然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喘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酒壶,有些疑惑。
明明只喝了半口酒,怎么的就有了醉意?
欧阳曦抬了头,透过树叶缝隙去看天上那弯皎月,只觉得整个视野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而后,天旋地转。
顾七。
心里想着顾七的名字,嘴唇开合了两下,实际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仰着头垂着手,直挺挺的往下倒。
“欧阳大夫!”
顾九也是有些疲惫,一时之间竟然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欧阳曦已经滚到了小路下面,直磕到石头才被阻拦停下来。
顾九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原也没有多少力气,根本背不动欧阳曦,只能放了传讯烟火,叫来了人,这才将欧阳曦一起抬下了山。
顾着欧阳曦的身体,从山下到京城的路走了两天。
欧阳曦也睡了两天。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在顾笙歌府里的小院子里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些晃眼睛,欧阳曦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等到慢慢适应了,才睁开眼睛,盯着床顶。
深蓝色的床帐,是他特意让顾七换的,换的时候他搂着顾七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顾七就一边拖着他,一面换床帐。
这床帐他看了两个月,特别熟悉。
窗台那盆不知名的花几天没浇水也依旧长成那个样子,没好活但也没死。
被顾七装过热水给他暖手的玉兰秋的酒坛还在柜子上摆着,他特意摆上去的,还在那儿,没动地方。
什么都没变,同往常一样。
他甚至觉得他现在喊一声顾七,门外便会立刻有人应答。他说一声手冷,就会有人有些迟疑难为情的用手附住他的手,他拿出一碗巨苦的药,就会有人不情不愿又痛痛快快的把药喝了,然后再从怀里掏出一颗他给他的糖……
但是他现在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