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的就是置身事外!”奉冰突然抬高了声音,“他要逞他的英雄,死便死了,我可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不须他挂记到死!”
吴致恒眼皮直跳,“郎君,您不要总谈这个‘死’字……”
“这么厉害的东西,”奉冰冷笑,手指抓皱了纬书那已近残破的书页,“他留给我保命?!我真是谢谢他昏了头的大恩大德。”
吴致恒从没听过李郎君说出如此尖刻的话,甚至感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奉冰容颜温润,但那外表上霏微的雾都被刺破了,露出嶙峋的极扎手的锋芒,花同雪俱散去,日光凌凌,不留余地。吴致恒忽然疑惑,郎主知道李郎君有着这样的锋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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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冰让春时陪着吴伯,自己穿一身粗布衣裳,两手空空地往十王宅走去。
距离裴耽接旨而赶赴刑部,尚且不到一个时辰,但长天风雪,已然覆盖了旧的车辙,适才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的行人们也早都散去,各自奔忙。街道里坊间仍留有过年的余庆,红的碎纸片点缀着白的雪泥,肃肃的风似刀刃,带着威胁意味拍上来,叫奉冰裹紧了衣衽。
他先去兴宁坊的十王宅寻找奉砚,奉砚却不在家,据仆人说,是昨夜歇宿在平康坊了。于是他又折回南返,到平康坊去。
天色尚早,平康坊的勾栏酒肆甚至还未开张,他走入这座沉寂的欢乐场,雕金的阑干,嵌银箔的灯笼,重重叠叠的纱幔,此刻灭着掩着,都像前朝的风景。赵王李奉砚最常去的地方名叫芳辰馆,前门正紧闭着,奉冰绕到后院,那里据说是赵王包下来,住着传言中他豢养的外室女人。
奉砚或许是得到了家丁传来的消息,竟已在院门口候着他。看他脸色,奉砚也不多说什么,便延请他入内。
一名淡妆女子从内室里探出头,又缩回去,奉冰听见她低声地唤人:“过来,不要乱跑!”俄而那内室的帘帷便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