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没有!真的没有!我们世世代代在村子里,什么也不知道!”

岩眯着眼睛判断了一下,确定这个女孩应该没有说谎,这才把人放开。

钟常玉惊恐不已,她想远离,可偏偏又有种冲动让她要亲近眼前的人,矛盾极了。

而后,她瞪大了眼睛。

那人在她面前,缓缓拉下了兜帽。

银白色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兜帽拉下,露出一张黝黑的精致面容,眉眼狭长,腥红眸子里,是一对竖瞳。

钟常玉再也无法伪装,吓得跌落在地,干巴巴笑:“巫……巫族?”

岩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不知什么药剂,放在她面前:“喝下去。”

钟常玉心里有些猜测,巫族杀人通常直接将对方撕碎,没必要下毒。她鼓起勇气,一饮而尽。

而后,剧烈的痛苦便席卷全身。

岩一直盯着她,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挣扎翻滚,发出不似人类的吼叫。天暗了又亮,外面等待的村民一步也不敢离开,直到第三天,躺在他面前的那个小小的怪物才睁开了眼睛。

她情况比钟长岭更加糟糕,连完整的幼年形态都无,尾巴也短了一截,睁开眼后,她亲昵地凑上前去蹭了蹭岩的小腿。

外面的喧闹声更加响亮,有花车游街,人人都可去讨份喜庆,守城的太虚门仙人不吝啬灵力,在这一日尽情施展出幻术,什么鲜花盛开似织锦、什么白日焰火如流星,天宫仙子奏乐弹唱等。

百寿节,到了。

岩听了只觉得烦躁,他不耐烦过这什么节,若不是担心没有自己看着,这杂种会出事,他根本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

窗外那几个村民还老老实实地站着,不敢跑,岩收回视线,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几个杂碎,有这么听话吗?几日下来都一动不动?

此刻,街上的幻术已经变幻到了最令人激动的时刻。

太虚门的仙人白衣飘飘,立在云中飞舟内,当中一人手腕翻转,白日迅速变黑夜,天边升起一轮巨大的明月,与此同时,数道隐约流光划过天空。

“是彗星!”

“仙长们真是好法术。”

“好漂亮的彗星!”稚童在父母怀中拍手。

一颗又一颗彗星当头落下,不少甚至向街上人群中落来,就在那些人惊慌失措要逃跑时,巨大的带着火焰的彗星忽然变成了一大团花瓣,当头浇下,变为无数花瓣雨,粉粉白白落了满天。有些则变成了细蒙蒙雨雾,扑面而来只让人浑身沁爽,并不会将人打湿。

“今年来的仙长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今年没有幻术可以看了。”

“或许是百寿的缘故?”

人们欢呼的更加响亮,拍掌、喝彩,伸手去接住那些花瓣。可花瓣一落在手上又消失了,什么也没有。无数讨论声夹杂其中,人们对王朝接受良好,也不惧讨论皇帝的寿终期。

皇帝是凡人,仙长们并不会给他什么灵丹妙药,再如何长寿,到一百年也该寿终正寝。

“人皇快没了,可我听说人皇之女就在太虚门,她要当下一个人皇吗?”

“不能吧?人皇就应该是凡人。”

声势浩大的幻术中,谁也没有发现,其中一颗落下的彗星变成无形阵法,将城中某处小小院落包裹起来。

云端中落下一个少年,白衣长剑,直直向那个院子里坠去。他的剑已拔出,正对准了屋内的黑色斗篷男人!

岩越来越觉得不安,若他此刻化为原形,恐怕全身的鳞片都要炸起来。

他目光一凛,猛地从原地移开。而就在他移开的下一瞬,屋顶撞开个大洞,一道耀眼剑光从洞口处袭来,顺势拐了个弯,落在岩下意识抬起格挡的手臂上。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是个少年,可他通身灵力精纯,气息深厚,更难得的是他那一身剑法,锐利至极,无人可匹敌。少年什么也不说,提剑便向岩刺去。

屋顶破开的大洞同样有花瓣飘落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岩身上,岩想躲开,可他根本无法避开那密不透风的花瓣。更令他吃惊的是,巫族坚硬的麟甲竟被柔软的花瓣割开无数道小口子。

他一边格挡着少年的剑法,一边躲避花瓣。少年的剑快到了极致,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他出了多少剑,又变幻了多少招式。岩一个不慎,抬起的手臂被斩断,高高落下。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太虚门的人,对不对?”

顾休不理会对方的问话,一旦拔剑,他眼里就只有一件事——杀死对方。

岩嘶吼一声,向外奔去,他想尽快离开,临走前顺便杀几个人,可撞门的动作被弹了回来。

太虚门居然提前就在这里设下了阵法!他出不去了!

高空中,万鹤笙斜撑着头,目光穿过层层云海,落在那一方狭小院落内。

经过历练,顾休的剑术又精进不少。

“太虚门要是敢杀了我们,巫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休不听,又是一剑,险而又险地刺入岩的肩头。他有些可惜,本来这一剑能够穿过心脏的。

一抖剑上流下的深红色血迹,顾休再次迎上去。

高空中的飞舟极大,万鹤笙坐在船头。船尾处,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四具巫族的尸首。

她闻着血腥味,慢悠悠又落下一子。

花瓣不再向院内飘落,顾休知道,这是天玑刻意让自己有机会练手。外界百姓喧闹声被格挡在外,无人知晓,这处在闹市中的小小院落里,正进行着一场杀戮。

人对巫的单方面杀戮。

“成了。”万鹤笙微笑着从黑子包围圈里一枚枚取出白子,笑意更浓。

院内,顾休一剑刺穿了岩的心脏,搅了搅,后者瞪着无神的眼睛,缓缓倒地。

整座小院内,只剩下两个活口。

变成怪物的钟常玉瑟缩着将自己往角落里藏,不敢出声。可那杀了巫族的修士在确保对方已经死亡后,又转头向自己走来。

她的记忆早已回笼,甚至多出了不少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钟常玉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跪伏在地连连磕头,祈求修士放过自己。

顾休蹲下去,抬手拂过那怪物额前。

“可惜了。”他叹息一声。

这个少女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