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人就是试图通过办场轰轰烈烈的后事的方式来掩盖先前自己对老人不孝顺的事实。人死都死了,你再弄这些排场性的东西,又有何意义呢?为什么我不想给父亲买那么好的棺材?为什么我不主张请军乐队?其实,都是因为,我觉得,孝顺并不是“做个人”看的。只要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是真心待父亲好的,那么我就是问心无愧的。当然,也只有父母在世的时候,对父母好点才算是真的好。否则,你再怎么“做”,那都是假的。
我之所以认为野马与姨娘的哭不同,那是因为野马的哭完全是一种真情流露。野马只是在纯粹地发泄他心中的哀伤。野马没有数说。其实,一个真正悲伤欲绝的人,又怎么能在痛哭之时条理清晰地一条一条地数说呢?因此,我就非常厌恶军乐队的那种“替哭”。我记得,其中有一曲叫“十张桥”。听着那带着哭腔的思维清晰地一张桥一张桥地述说,我就觉得特虚伪、特讽刺。要不然,我也不会态度鲜明地提出绝不“替哭”这样强硬的要求了!
看着野马放声痛哭、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就知道,父亲的真诚并未白费。虽然野马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一族,虽然野马只是空手而来,但现在,在我的眼中,他的形象似乎渐渐变得高大了起来。这样的形象,就绝不是父亲那些人模人样的老板徒弟们所能比拟的。
第241章 两包香烟
其实,自从野马学有所成之后,他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少部分时候,不太买长辈们的账之外,跟以前的混混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只是,由于年轻的时候,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所以一众亲朋好友们对他的看法并未有太大的改观。当然,这当中就包括了我。说得直白点,就是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在一通发自肺腑地嚎啕大哭之后,待情绪稍微平复,野马就凑到了我的身旁。
“哥,有什么事吗?”野马的这次真情流露,无疑博得了我的些许好感,因此,见他过来,我才会主动与其搭话。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有些不放心。明天一早就要……因此,我想问一问,火……哦,不,殡仪馆那边有没有打过招呼呢?”不知道是怕我伤感还是怕他自己伤感,反正姨哥的话语显得有些闪烁其词。
“那边需要打招呼吗?走正常程序不就行了?”闻言,我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怎么不需要打招呼?”姨哥一听就急了,赶紧强调道,“你不要傻了,现在是个什么社会?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虽然他的话有点冲,但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所以我并未因此而动怒。“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社会,我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我不认为,在这方便(火化),打招呼(通关系)会有多大用处。”
“什么?没用?怎么会没用呢!”姨哥的火爆脾气终于显现了出来,“我跟你说,这里的名堂可大了。如果打个招呼的话,那么明天就可以进去,亲眼看着……(火化)。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鱼目混珠(有些不上规矩的火葬场,会随便弄点灰给你,说得简单点,就是给你的根本就不是你亲人的骨灰)。再者,这火化的过程中,窍门可是很大的。如果你不预先打个招呼,那么他们就会用大铲子肆无忌惮地捣,而且焚烧的时间也会长一些,那么到时候,你所拿到的就只能是碎粉,绝不会有一块整的……”
不待他说完,我就接口道:“整的碎的,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并不想拿错(骨灰)。可惜,你说得有些晚了,现在就是想找人,恐怕也来不及了!哎……”
在我的哀叹声中,姨哥就激动地说道:“谁说晚了的!我跟你说,如果不是姨父(野马对父亲的称呼),那么就不会有我的今天。为了姨父的事,我自然义不容辞。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