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坐着三个人,三个人都满脸抓伤、鼻青脸肿,生无可恋的虚脱表情。

“我……崽子呢?”段青泥挣扎着问。

玉宿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看。那崽子一动不动,在段青泥身边睡着,块头很小,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娃娃。

“啊……男孩子也好。”段青泥松了一口气,瘫回床上,“肯定比女孩更听话呢。”

然而,崽子出生的三个时辰内——先是抓掉了陆暇的一撮头发,又一脚蹬了陆小竹的面门,差点当场踢飞两颗牙齿;最后他爹玉宿制住了他,崽子也毫不领情,在玉宿怀里哇哇大哭,乱动乱踢,死活不让他抱。

折腾整整一晚上,崽子不给任何人碰,擦身体也不行,唯独贴着段青泥一起,闻着他衣服上的香味,才勉勉强强安静下来……终于像一个正常人类的幼崽。

——只是如今一番看来,貌似和乖萌甜三个字不沾边。

*

崽子生在中秋时节,睁开眼睛那天,窗外一棵枫树如火灼然,满目飘红,落在光影斑驳的窗台上,故而起名“段千枫”。

——迄今为止,同村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不少邻里人登门拜贺,夸说这崽子名字起得好,很有寓意,将来必成大器。

陆小竹到了读书的年纪,在学堂学会两句酸诗,摇头晃脑冲过来念:“……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注1)”

陆暇:“好诗,好诗。我家儿子长进了。”

说完拍了拍手,瞥一眼旁边的段青泥。意思是我家儿子会背诗了,而你家儿子还在怀里蹬人……哈哈,真是笨蛋。

段青泥不好意思告诉他,“千枫”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