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吴诜才从帘后走出来,与众商量,决定按兵不动,等候朝中消息。
往后,子城中的一条石板街道俨然成为了楚河汉界。苏安潜心在屋里练奚琴,不管窗外人来人往,也不再去教坊,只是托付参军早晚都给顾越送去羊肉和热汤。他不想欠薛敬的情,也害怕再见到顾越,自己会忍不住去州府或节度大营要人。
一场漫长的等待拉开帷幕,调换节度使的制书迟迟没有传至,长安,像熟睡了的老人,连最轻微的鼾声都没有。
期间,苏安只听闻塞北战事骤起,却不料风云变幻,一封夺命军报从前线传回时,已是开元二十一,正月廿五。
正月廿五,子时,夜深人静,一队背插红色三角旗的传讯骑兵披星戴月,在北城门下马,用含着血气的嘶哑声音,喊出惊天动地的两个字:“捷报!”
“捷报!榆关捷报!”霎时,全城响起锣鼓,百姓打开窗和门,走到街上,见天际泛着紫光,仿佛千万只年兽迷途而返,奔腾万里朝人间涌来。
苏安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立即起身穿衣,去隔壁院子寻王庭甫和郭弋。一进院门,满院火把狂舞,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映得通红,刺史吴诜和州府长史也在,面上残留彻夜未眠的困倦痕迹。
节度营的传讯兵单膝跪地,转述战况:“郑将军率领八万玄铁骑兵,兵分两路,夜袭都山,趁可突干不备,前后夹击,将其击退六十里,自损不到八百。”
郭弋问:“可有俘获敌方将士?”兵回:“未得活口。”郭弋道:“郑擒风现在何处?”兵回:“榆关修整。”郭弋还要问,想了想,攥紧剑柄,又止住。
王庭甫道:“节度营有何吩咐?”兵道:“翌日,薛公设宴,请吴刺史和诸位一同庆功,还说,让顾校书以白身参加。”王庭甫道:“好。”
传讯兵刚走,大捷的奏报便从官驿八百里加急,递往长安。众人不歇,进屋议事。苏安晃过神,打发走身边的仆从,跟去伺候炭火,定要听清始末。
门一关,郭弋拔出剑,神色冷峻:“一来,契丹族注重水源,绝不会扎营在干旱的都山附近,二来,玄甲骑兵的铠甲重,急行时动静极大,对方不至于毫无防备,三来,峡谷中,前后夹击便是死境,若说连战俘都没有,难以置信。”
吴诜还未用过饭食,只咥了口热羊奶:“按理说两地的距离,即便是跑死汗血马,也差半个时辰。”长史补充道:“沿途哨楼的人,同样是未闻此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