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成了那个定格画面中的角色,只能茫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花了几秒钟,很认真地试图去回忆:渡渡鸟的平均寿命是多少来着?
十七年?十九年?还是二十年?
诸多无关紧要的数字在脑海中打转,却怎么也无法与“死亡”这个事实建立起有意义的联系。
但我记得很清楚,世界上第一只哺乳动物体细胞克隆绵羊多利,活了六年。
如果加上那只作为供体的六岁的芬兰多塞特白面母绵羊,也不过十二年。
十二年,是羊的平均寿命。
可多利的死亡,并非细胞核衰老引发的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是由逆转录病毒sheep pulmonary adenomatosis引起的肺癌,在绵羊中很常见。
在确诊之后,科研人员为它实施了安乐死。
多利一生总共诞下六只后代,基本都健康地活到了高龄。
更重要的是,相比于上个世纪的旧技术,浮空城当今的克隆技术已经完善许多,足以规避基因层面的大部分缺陷与不稳定因素。
从理论上来说,还不到六岁的多多正值壮年,还远远不到自然死亡的年纪。
可现实从不理会什么“理论”。
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死了。
为什么?
我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试图稳定住轻微颤抖的指尖。
我缓慢地解锁了屏幕,点开了那份简洁而冰冷的事故通报。
[近期发现一处新出现的谜境,经初步评估危险等级为D级。]
[DODO冒险队于一周前提交探索申请,经审批后获准进入开展调研工作。]
[据现场传回的影像资料显示,探索者多多(克隆渡渡鸟个体)在任务过程中遭遇意外事故,队长查理仅能带回其遗体。]
[心理干预小组已对涉事队员进行心理疏导,涉事谜境已暂时封闭,事故调查小组已介入,具体原因仍在核查中。]
[任务状态:失败(探索者死亡)]
措辞严谨,格式规范,一个单词都不多,一个标点都没有出错。
可对我而言,它就像一把钝刀,缓慢却无情地地在心头雕刻出一纸讣告。
那是一种持续的钝痛,绵长、深沉,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意这件事。
不仅是因为它是由我亲手克隆出来的灭绝动物,是“关系网效应”的不可或缺的节点之一。
真正让我无法释怀的,是它作为探索者,是那群孩子不可替代的伙伴。
我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缓慢而艰难地点开了通报附件中的现场影像。
画面中,是一具不完整、支离破碎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