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天等着她的都有饭食,且从来只见饭菜不见人影。
她也有了个田螺公子。
杨烟才不管那么多,有饭就吃,吃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总是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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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一夜,下起大雪。
纷纷扬扬,无声无息。
杨烟裹着棉被,坐在蒲团上在檐下看了许久的雪,想起人生中的无数雪夜。
流浪路上的雪,挑灯夜访的雪,带苏毓回家的雪,辔兹驿封山的雪,烟雨台集会的雪,闻香轩新年的雪,以及倥偬山温泉的雪……
雪落在她的人生中,一层一层堆叠,有孤独寂寞、也有温暖快意的时刻,终于凝成晶莹剔透的冰,洁白地存于心底角落。
那么多个冬天已经过去了。
回到殿中,她冷得有些发抖,在榻上瑟缩辗转到半夜。
迷迷瞪瞪时忽觉有什么粗糙糙暖融融的东西靠近了她。
一只手探过来,轻轻试了试她的额头。
杨烟突然睁开眼睛,一张脸就在她面前,离她那么近。
近到即使昏暗,也能看清他脸上那道剑痕。
男子想逃离已经来不及,被抓了个现行。
“阿艮,你来了。”她道,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
刘子恨僵在那里,连手都忘了如何收回,心跳清晰回响在空旷大殿。
可杨烟立刻翻转过去身子,面向墙壁,嘟囔:“原来是做梦……”
很快就睡着了。
额前的手轻轻收回。
等身侧气息消隐,杨烟才咬了咬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小样儿,还能玩得过她?
这么些年,小狐狸早就炼成了精。
——
第二日,雪霁天晴,杨烟又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干啥干啥。
早早起来清扫大殿,燃香给城隍神供奉果点酒肉。
又拎些礼物踏着雪去医源堂拜访陈郎中,随他去给干娘苏盈扫墓。
陈郎中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面庞也刻下岁月印痕,看到她开心异常,絮絮叨叨讲述三年前苏毓回乡探亲、两年前胡九回来过年的事情。
“小九刚捎信说今年过年回来就不走了,接了我的衣钵,我也能安心休息。”
杨烟正跪在坟前烧纸,此刻猛然抬头,眸中流露惊喜:“是吗?胡九要回来了!”
陈郎中满意点头:“我这一生没有子嗣,亏了会一门手艺,结了桃李,终于能过上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好日子。”
抬手拨走墓碑上一根枯草,又叹息一语:“可惜,阿盈命苦……”
杨烟也跟着落泪,干娘在天有灵,是不是知道儿子已经有了出息?
“但干娘的辛苦没有白费。”看着香烛慢慢燃尽,她笃定道。
就像没有伞的人,落雨时只能拼命奔跑。
没有灯的人,就得燃烧自己,才能在寒夜里点起一盏微火。
她一直都知道,要先做自己的伞,做自己的灯。
然后才能为他人遮风挡雨。
然后才能互为光源,彼此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