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下午,霍直已经独自在酒店里待了三十个小时,始终没有接到翁兆刚的电话。但他不急,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天,自己先到的本意就是让翁兆刚知道自己对他的尊重。
霍直用专线手机分别联络派回大陆的人马,得到的回答都是预期的,四组人马全部抵达塔城和春江城附近,并且都找到了安全隐秘的落脚点,只待自己的指令。
霍直着重询问了小龙和小超那一组,把他们落脚的那个塔城近郊小镇记得死死的。
翁兆刚的电话是9月13日中午打来的,他让霍直到距曼谷市区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寺庙见面。
霍直叫了辆出租车,四十多分钟后赶到了寺庙。
这座寺庙在泰国林立的寺庙当中并不稀奇,都是金灿灿的外观和古里古怪的气味,外加令人不爽的商业格式。在一位身兼服务生的僧人带领下,霍直来到翁兆刚独坐的一间禅房,其实那就是一间以寺院格局为特色的酒店标准间。
门有划,霍直一推,正好与盘膝坐在暗金色佛垫上的翁兆刚面对面。
“刚哥,就你自己啊?”霍直进屋之后寻望了一圈,又回头看了看被僧人关严的房门,面带不解。
翁兆刚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唉!小东啊!可能是这辈子做的横事儿太多了,我总感觉不托底,见庙烧香,见佛下跪,找不到寺庙就找教堂,总觉得这些有神灵的地方最适合我,你说我是不是欠债太多了啊?”
霍直有点发懵,这哪里是神级黑道大佬翁兆刚说的话啊?屈指算来,自己最后一次与翁兆刚见面到现在不过半年多,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这变化简直是颠覆性的,虽然翁兆刚年过七旬,但他那超凡脱俗的大人物气质一直将他笼罩得神采奕奕,而且其中蕴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也只有习惯于别人服从自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仪态,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和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渗透着雷霆之威,让人望而生畏。
但霍直今天怎么突然就觉得他满脸的沧桑,而且身体也较半年前佝偻,好像大病初愈似的。
“这……刚哥……”霍直被这突如起来的情况冲击得有些无措,语音系统滞怠无序。
看霍直一脸疑问,翁兆刚又是一声苦笑,手支地板伸开双腿,慢慢站起身,轻轻抚弄了一下灰色薄纱功夫衫,低头瞅着手上捻动的一串佛珠,满是伤感地说:“小东,听说什么没有?”
这一问更是一团浓雾,霍直搓了搓手,说道:“没……没有哇!除了缅甸的事儿,我啥也不操心呐!”
“你宝哥没了。”翁兆刚的薄眼皮拉得细长,眼神勾在佛珠上。
“什……什么?宝哥没啦?啥……啥时候的事儿啊?”霍直的震惊不是假的,脚尖快速向翁兆刚跟前碾动几步。
“唉!十几天了,惨呐!让人打了十六枪。”翁兆刚的眼神还是没动,死死地盯着一颗一颗滑过手掌的佛珠。
“咋回事啊?谁干的?”霍直仇恨满腔,完全入戏。
“目前没法确定是谁,但我心里有谱。”翁兆刚说完,眼神缓慢地滑过霍直的T恤衫,爬到他的脸上。
霍直微张着嘴,拿着墨镜的右手抬了抬,咕噜着咽下一口不明就里的气息,然后眼神在地板上不停地搜寻,像要找出杀父仇人。
他知道,翁兆刚的眼神正像钻头一样窥探着自己的表情,一定要入戏、入戏、再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