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过了,云山县在广安府西北方向,走官道约莫两三日路程。听说那边正招佃农开荒,头三年免租子。”
赵氏猛地撑起身子,草席发出窸窣声响:“当真?”
“千真万确!今日那施粥的兄弟说,每日工钱二十文,包两餐,干满三个月可分五亩荒地...”周大石越说越兴奋,“我明日就去报名!”
赵氏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周大石慌了神:“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是高兴......”赵氏抬起泪眼,“当家的,咱们有活路了!”
同样的对话在流民聚集处不断重复。
夜深了,广安府城墙下却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府衙内,林知府正与几位幕僚挑灯议事,案头堆满了各地送来的急报。
“大人,流民已逾万人,再这样下去,府城粮仓恐怕支撑不了几日。”师爷忧心忡忡道。
刚过完一个寒冬,春耕尚未开始,各地粮仓本就储备不足,如今陡然涌来这么多流民,着实让广安府的粮食供应捉襟见肘。
林知府揉了揉太阳穴,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云山县送来的粮食到了多少?”
“宋东家昨日又送来五百石红薯,加上之前的三百石土豆,省着吃还能撑半个月。”
林知府长叹一声:“多亏了他......”
而此时云山县内,宋芫正披衣坐在灯下,仔细核对明日要发往广安府的物资清单。
舒长钰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寒意:“还没睡?”
“马上就好。”宋芫头也不抬地勾画着,“药材还差三车,得让葛大夫再清点......”
话音未落,手中的毛笔突然被抽走。
舒长钰俯身将他打横抱起,惊得宋芫低呼一声:“你干什么!账本还没......”
“明日再看。”舒长钰不容分说地吹灭灯盏,“流民要救,你自己也得休息。”
黑暗中,宋芫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床榻上,温热的掌心覆上他酸胀的双眼。
“别担心,”舒长钰的声音近在耳畔,“粮食够用。”
宋芫紧绷的肩颈渐渐放松下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道:“今日暗七回报,说流民中有几个形迹可疑之人......”
“我知道。”舒长钰语气很淡,“是辰王的探子。”
宋芫猛地睁眼:“那你还......”
“正愁找不到他们。”舒长钰低笑,那笑声在夜色中格外危险,“既来了我的地盘,总得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