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觉得可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穆王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这些年我能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多可笑,要见自己夫君还得通过内侍传话,要跑三四趟从早等到晚。
但我已经习惯了。
只管家就行。
可谁都不知道,这个人人艳羡的管家权才是最束缚我的。
我不了解穆王的喜好,不了解平京,不了解王府内外到底如何运行。
穆王控着前院和后宅,管事的都知道谁的话该听。
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我也害怕触碰到穆王的底线,所以我处处掣肘。
这个管家权最终只在我手里待了半年。
我才十七岁,却已经要独守空院过完下半辈子。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成容不是个小气的人,从不曾为难挑衅于我。
到了这个时候,知足就够了。
独守正院近两年,我想的东西不少。
从疏州到平京,从父母到成容,我能想过的都想了个遍。
直到得知穆王要登基了,我才恍然。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那一刻,我承认我自己是怕死的。
我在想,凭什么我得死呢?
我什么恶事都未做,为什么就要因外头各方的博弈而死?
可我没有任何办法,如今的我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成容能来见我其实我并不意外,我只意外她的眼神。
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姿态,亦没有任何得意和不自主的傲气。
我们俩平和地聊了许久,就像朋友一样。
她好像明白我的想法。
在我说出不想死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不懂她。
她答应了我的请求,她说我不会死。
临走时她还看着我,跟我说一个人的性子没有好坏之分,规矩亦有规矩的好。
我看着那张被她珍重放下的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开始泛疼。
那种感觉,在我七岁被祖母劝导时曾有过。
哥哥说母亲因手段不硬而死。
祖母说母亲因才情不够而不得父亲爱重。
可这些,真是母亲的错吗?
没人告诉我,我也不再需要什么答案。
顺德二十一年的七月,穆王妃吴氏,济阳侯府大姑娘因盗匪丧于望峰谷下。
而吴寰舒,却在扬州安然生活了许多年。
她做了西席,专教扬州贵女的仪态,扬州的大户人家都以能请到她为荣。
在这里,没有吴氏,没有吴大姑娘。
人人只知吴寰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