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发了善心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是景子瑜说的。
“太子哥哥好没有良心,那刘家明明是冲着你来的,我帮你解决却不得你一句谢。哎呀,真是好人难做哟,早知道不如就让她跟了你,我倒是能得个貌美的嫂嫂。”
又到每日逗一逗景子瑜的时间,林沐难得暂时放下礼数尊卑,无伤大雅的噗嗤一笑。景子瑜看他这般也不再气恼跟着无奈的笑了笑,你是几人的笑做一团,此情此景倒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都说快乐的时光最短,一行人一路南下天气也越发好转,一路山川壮丽、花树繁茂很是赏心悦目。又有沿途官员接待,路程虽长却实在说不上辛苦。查处了几个贪赃的,也帮着乡间农户修缮屋舍,又过几城几郡,不日就要到达苍梧。
越近苍梧越感水患严峻,一路上他们也帮着沿途百姓修缮河堤、补砖砌墙,房舍还在,良田未毁,虽有损失却没伤及根本,只需休整几月便可恢复生产继续生活。林沐出游时见过民间疾苦,所以觉得这些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在京中任职的军士、巡察官或是锦衣玉食的皇子们来说,这样的苦难已是难以想象的级别。
苍梧郡三面环山、前有三江汇聚,水系充沛、地势又低又平。两岸土壤肥沃适宜农耕,河内是鱼虾河鲜不绝,山中有草药菌菇不断,陆路交通虽不便却靠着‘老天爷赏饭吃’行船往来也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庶之地。可去年秋后上游几城雨水格外丰沛,一连十几天终日落雨不见金乌。冬季开始苍梧那原本该退下的河水却涨势汹汹,终在一日越过上游的河坝奔流而来。
那水势滔天凭如空而显,带着气吞山河之势来势汹汹。
因为是夜里,百姓多已睡熟,没有人示警,没有人发现。于是母亲被冲走来不及唤醒孩儿的、夫君被冲走没抱住娘子的、双亲被冲走再难寻觅的……几乎是一刹之间洪水裹着泥沙、木石如饕餮巨兽嚼碎了昔日富庶的鱼米之乡然后一口吞噬片瓦无存。
幸存下来的不足百人,都逃到了地势较高的山中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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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郡官、区域守备多半命丧洪灾,众人悲痛欲绝又没了可主事的人,难掩悲凉望着山下原本富庶小城成了一片汪洋。
整整两日洪水才退,就像它来时那样匆匆忙忙。
住持悟尘大师领着些年轻力壮的僧人下山看看是否还有生还之人,腿脚还算利落的村民或寻家人、或寻财物也一同跟去。
洪水褪去后泥泞的土地上残留着浑浊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在废墟间,想要在面目全非中寻到一丝家的方向,他脚下的泥土黏稠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与大地抗争。他的目光浑浊而疲惫,望着曾经熟悉的房屋,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屋顶的瓦片散落一地,墙上的裂缝像一道道伤痕,诉说着洪水的无情。他的手微微颤抖,抚摸着倒塌的梁柱,仿佛在抚摸一段逝去的记忆。那是他住了一生的地方,哇哇落地到娶妻生子,他以为闭眼前还能看一看这房梁,却不想自己这老不死的还活着这梁柱却断裂了。他的儿子、儿媳,都没了,只剩一个小孙儿夜里啼哭,他哄着孩子出门买糖才免遭劫难。
孩子站在老人身旁,小小的身躯显得格外单薄。他的脸上还带着稚嫩,眼神却充满了迷茫与恐惧。他紧紧攥着老人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知所措——曾经玩耍的院子被淤泥覆盖,秋千歪斜地挂在断裂的树干上,玩具和书本散落在泥水中,早已面目全非。
孩子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抬头看向老人,声音颤抖:“爷爷,这是我们的家?……我想阿娘了。”
老人沉默片刻,缓缓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泥水。想安慰却怎么也编造不出说辞。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今后只剩我们俩了!”孩子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扑进老人的怀里,哭声在空旷的废墟中久久回荡。
远处,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天空依旧阴沉,仿佛随时会再次降下暴雨,整个天地都是死寂无望的。
一些人翻找出可用的器物,就着水洼里的污水简单清洗起来。家园不再、道路被毁他们不知道今后该如何生活,泪水顺着脸颊滴入水洼,除了手上的清洁毫无办法。
有人受不了这样无望的情景放声而哭,几个坚强些的也红了眼眶。谁都说不出“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这样的话,洪灾如一个契子开启了他们悲惨故事的篇章,往后怎么办?如何活下去?如乌云密布笼罩着每个人。有人辞别离去翻山远走想投奔外地亲友,可冬日里饥寒交迫、山路难行何尝不是另一种考验,一些或老或小、或孤苦实在无所依靠的收拾了心情带着些捡来的东西跟着悟尘大师回了寺里。
这鸿安寺往日里本就靠着苍梧百姓香火供奉,如今没了收入来源还要日日支出养着这几十人吃饭看病,渐渐的也就入不敷出越发吃紧了。
住持不愿坐吃山空,写了求救信让几个身手好的徒弟送去临近州府,却迟迟不得消息,终有一日应是某位僧人寻对了法门,他人才得知苍梧水患已是这般境地。可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层一层上报,等请粮请款的折子到达京中已是过年前百官休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