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怪梦吓醒,头脑发胀、手脚发酸,惶惶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林沐”他又唤一声,来的却是长风。
“殿……公子,您可算醒了!”长风不过十五,还是孩子心性,见景子瑜醒了也不顾尊卑礼数伏在床边窸窸窣窣的哭起来。
那白瓷瓶里是安息香,景子瑜闻了它昏睡了一整日,之后发了高热又是一日。怕周逢淳的人寻到,他们不敢请郎中,好在月白善药理,抓了药灌下。按说月白的药是很有效的,半条命的喝完也能多活半日,可景子瑜喝下整三碗却怎么都不转醒。
“月白你快来!”屋外月白借了农户灶台正给景子瑜炖煮第四碗药汤。
“帮我把林沐叫过来。”
“公子……你……”长风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儿,是那安息香有什么副作用?还是月白那手脚不知轻重?长风盯着景子瑜的脸,他当然知道景子瑜现在绝对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慌乱无助甚至有些害怕,他要怎么办?怎么说?他才是个孩子真的真的太不会处理这种情况了。
长风手足无措几近要哭时,月白端着刚出锅的药走了进来。
“你快看看殿下!”他实在太慌了,慌到忘记这种情形下他们该称呼景子瑜为主子更为安全。
月白见他这般没规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一眼,想训斥却对上小长风一双急红了的杏眼,这孩子懒散却知轻重,不会平白无故如此做派。月白三两步跨到床边,他身上已有累累‘罪行’,无所谓再加一条大不敬,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一屁股坐到床边,拉过景子瑜的手腕。他一手抚上那腕探出脉象无异,又负手到他额间高热已退,手掌和指尖的纱布也完好。景子瑜病体转好,诸事无异,月白想了一圈也没思量出个所以然。
这孩子莫不是真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刚要伸手抽长风一下解气,就听得景子瑜又道一声:“快去请林沐过来,我有事与他商议。”顷刻间如春雷撼地。
“殿下这是怎么了?”长风泪眼婆娑的望着月白无助得像雨夜无家可归的小狗。
长风年纪小没见过这种情况,月白混迹江湖还算有些阅历,他听闻过有些人因经受不住重大变故会不自觉的忘记那件令自己痛苦的事,别的却都还记得,这样的人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生活,三天五天、三年五载,也有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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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本就为了景子瑜醒来后如何安抚而忧心,崖边景象让他心有余悸,他们家殿下是极重情义的说不定一个想不开钻了牛角尖真的会跟着林公子去了;此番景象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公子您忘了吗?”月白开口,长风却一直在身后扒拉他。
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出声制止“闲得发慌就把公子的药端过来”
那刚才被睡意丢下的药碗总算被人想起,长风端过碗试了试温度“呵呵,温度正合适,公子您快喝。”
“公子先喝了药,属下再与您细说。”月白也催促着。
那药散发着一股浓郁而刺鼻的苦味,仿佛能将人的味蕾都给淹没掉。景子瑜紧紧地皱起眉头,露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牙齿也不自觉地呲了起来。可他习惯不给人找麻烦,尽管这药苦得令人难以忍受,他还是强忍着咽下一口后,再次伸出手去接月白递过来的麦芽糖。
只见那颗晶莹剔透的麦芽糖宛如一颗璀璨的宝石,静静地躺在月白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放入口中,瞬间一股甜蜜的味道弥漫开来,渐渐地抚平了他心中因药苦而生出的烦闷和不适。
从醒来起景子瑜就觉得胸口憋闷,他只想找林沐,可具体为什么找他,找到后又要说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他心头憋着一团火,被这药汤一浇生成蒸蒸白雾,只熏的他恍恍惚惚。
“公子想不起来了?”月白又道。他视线轻飘飘划过景子瑜棱角分明的脸,细细观察他的情况。“您和林公子从苍梧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