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见阮宴宁如此暴怒,内心犹豫,但思忖一瞬后还是接着说道:“臣偷藏了张家家主在流放前封存在家中暗格的账本,里面详细记录了通过瑞盛花联络到的各色官员及双方来往明细。”
说着,张靖从怀里掏出了一册书册,“臣原本想献给皇上,但又怕揭露朝中如此丑闻,皇上会暗中记恨我,想起叔叔曾说安王殿下的仁善是他平生仅见,特别是和您接触过后,我也深感殿下仁德,因此想交给太子殿下您。”
阮宴宁一怔,并没有伸手去接过那册账本,他心中不妙的预感在不停鼓噪,一旦接过来,那一定会发生让自己痛苦终身的事。
纠结犹豫间,桌案上的镇纸被砸到地上,碎裂一地。
举着书册的张靖还想说什么,就被楚怡一个眼神逼得吞了下去,看了看出神的阮宴宁,还是躬身行礼,静静退了下去。
楚怡揽过阮宴宁的肩膀正要安慰,就听见门外传来庆丰火急火燎的喊声:“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徐老在家引火自焚了!”
阮宴宁一惊,下意识就要教训庆丰不要瞎说,但心中隐约的声音让他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怡见状,心知不好,正要阻止庆丰继续说,就被阮宴宁拉住了手腕,只听他用一种近乎冷静的态度询问:“这又是哪儿来的消息?”
本就还未完全痊愈的身体,被陡然而来的噩耗冲击,加上刚刚情绪波动过于剧烈,一时间竟眼前发黑,呼吸一滞,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晕厥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昏暗,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阮宴宁一把抓住:“外、外祖怎么样了?”
楚怡被他拽着胳膊,看向他的眼里满是不忍。
“外祖怎么样?”阮宴神色慌张,满脸惊恐,在看到眼中悲悯的楚怡时,心中隐隐藏着的不好预感愈发清晰,“外祖没事对不对?姐姐?你说话啊?”
小主,
楚怡递给他一封信件,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这是徐老给你留下的信,想哭就哭出来吧。”
阮宴宁木木地看着被递过来的信件,眼泪在眼眶徘徊,却迟迟不肯落下,向来爱哭的他,不知怎么竟只觉得眼睛干涩难以哭出来。
*
此事过去许久,阮宴宁一直没什么精神,哪怕是徐嘉的葬礼,他也只是木木呆呆地系着白腰带,看着那个装着自己此生最亲近的家人衣物的棺木在人们的哭嚎声中一铲一铲渐渐消失在黄土之下,一切都像是装在毛玻璃里,如隔岸观花,他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火势太大,徐嘉并没有留下尸体,只能找了他生前常穿的衣冠代替遗骸下葬。
人们都说徐嘉的死是早有预谋,他早早买下了远离京都中心的一排房子,在引火自焚时,除了那几个不知为何与他在一起的人,没有任何人因为这次大火丧生。
至于那几个一同葬身火海的人,据仵作鉴定,因为被事先下了昏迷的药,在火势起来时,并没有做出任何挣扎,就在睡梦中丧生。
那封信,阮宴宁一直没有拆开,哪怕父皇在之后不久传位给他,在帮助他顺利掌控朝政后又撒手西去,他也没有动过那封信,仿佛只要不拆开,外祖就没有离他而去,一直到死前,才于病榻上让楚怡念给他听,听完才释然而去。
这一世,楚怡与阮宴宁并没有结为夫妻,两个人就这么简简单单过了一生。
大臣们丝毫不敢催促阮宴宁立后选妃,因为阮宴宁登基不久就把宗室中不满五岁的孩子都召集进宫,言明会从他们中选出最出众的成为自己的继任者。
要是敢催婚,不仅会被某个不知名的神秘人士连夜给自家大门泼狗血,还会被有希望继位的宗室之人针对,简直处处不顺。
阮宴宁上位后与太后郑菲共同推广了各种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思想理念,鼓励开办女学、鼓励女子做官,鼓励科研创造、鼓励探索世界,一时间大晟进入了高速发展的繁荣时期,诞生了水泥、弹簧、蒸汽机、橡胶及火铳等神物,又发现并培育了土豆、玉米、红薯及南瓜的高产作物,史称“景宣之治”。
据记载,景宣帝身体虚弱,仅在位十年,就因急病去世,幸好死前已立原穆亲王之子为太子,才使皇权平稳过渡,没造成国祚动荡。
终其一生,楚怡都不曾离开阮宴宁一步,作为阮宴宁背后的大宗师,武力震慑了邻近小国的觊觎,保护阮宴宁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争斗中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