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北境取首级千里回京

鎏金自鸣钟的报时声在乾清宫内悠悠回荡,已至午时三刻。萧夙朝将朱砂笔搁在奏折上,抬眼望向斜倚在蟠龙软榻上的康令颐,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鬓边的珍珠步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晕:"陪朕批折子?或是你先去拆各宫送来的生辰贺礼?待酉时,朕带你去赴晚宴——清胄今日班师回朝。"

康令颐支起身子,藕荷色广袖滑落露出皓腕,腕间翡翠镯随着动作轻碰出清响:"好。"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声,栀意疾步而入,跪地禀道:"陛下,荣亲王到!"

萧夙朝搁下朱批,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随着起身的动作泛起冷光:"宣。"

雕花紫檀门轰然洞开,萧清胄玄甲未卸,手中提着北境王血淋淋的首级大步踏入。风干的血渍顺着发辫滴落在青砖上,他晃了晃手中之物,眉眼飞扬间尽是少年意气:"哥!我回来了!看看这份礼,够不够给皇嫂做生辰贺礼?"

康令颐下意识攥紧丝帕,却见萧夙朝已快步上前,袍袖带起的风卷得烛火微微摇晃:"把这东西拿去喂狗!"帝王伸手挡住她的视线,转身时眼神扫过萧清胄染血的甲胄,"别吓着你皇嫂——此番可有受伤?"

萧清胄嗤笑一声,摘下染血的头盔甩在案上,墨发如瀑倾泻而下:"哥这是小瞧我!我可是战神王爷,怎会轻易挂彩?"他挑眉时,眉骨处新结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

"应龙入海也得掀三尺浪,哪有征战不伤分毫的道理?"萧夙朝抬手要抚他伤痕,却在半空顿住,转而拍了拍他肩膀,"江陌残,把首级拖下去!清胄,过来让朕好好瞧瞧。"他上下打量着弟弟,喉间突然发紧,"瘦了......"

萧清胄大笑着揽过兄长肩膀,顺势端起案上茶盏,仰头将明前龙井一饮而尽,茶香混着血腥气在齿间散开:"新进的明前龙井?哥,我也要!"

萧夙朝望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披风:"早让人往你王府送了两担,管够。"殿外蝉鸣聒噪,映得这对皇家兄弟的笑谈,竟生出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萧夙朝掌心贴着康令颐的手肘,将她轻轻安置在镶玉檀椅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袖口的缠枝莲纹。窗外蝉鸣骤起,混着案头龙涎香,在殿内织成绵密的网。"三天破北境,"他转头看向倚在蟠龙柱旁的萧清胄,玄色冕旒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那群狼崽子,还说了什么?"

萧清胄扯下染血的披风甩在地上,甲胄碰撞声惊飞檐下白鸽。他伸手抓了把腰间酒囊仰头灌下,酒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说要联姻,死死盯着我的婚事。"喉结滚动间,他突然嗤笑出声,"还放狠话,若我不娶,便往皇兄后宫塞人——哥,我绝不从!"

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萧夙朝的脸色瞬间沉如墨色。他猛地攥紧康令颐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哪个敢往朕后宫塞人?"帝王周身气压骤降,龙袍上的金线蟒纹似要破空而出,"真当朕的刀不利了?令颐,朕委屈......"尾音突然染上几分无奈,他偏头将下颌抵在她发顶,竟像个讨要安抚的孩童。

萧清胄瞪大眼,差点被口中酒水呛住。他狠狠抹了把嘴,抓起案上茶盏猛灌:"太过分了!"少年王爷踢开脚边披风,甲叶碰撞声中带着恼意,"哥,你当着我的面秀恩爱,成心气我!"话音未落,他突然抄起案上未批的奏折,夸张地捂住眼,"得得得,我这就去军营,省得在这儿碍眼!"

日影斜移,乾清宫内鎏金漏壶滴答作响。萧夙朝扫过萧清胄染血的战甲,抬手扯了扯他歪斜的衣襟:"换身干净衣服,过来跟朕批折子。"帝王指尖擦过他肩头干涸的血渍,语气不容置喙。

"又奴役我!"萧清胄夸张地哀嚎一声,踢开脚边的战靴,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新添的绷带,"每次打胜仗回来都逃不过当苦力的命!"他故意拖长音调,却还是利落地解开腰间玉带,"得得得,您是陛下,我批还不行吗?"

萧夙朝睨了眼磨磨蹭蹭的弟弟,刚要开口催促,忽见落霜疾步而入,月白裙裾扫过青砖,发间茉莉香混着夏日暑气扑面而来:"陛下,太皇太后派人送来了皇后娘娘的生辰礼!"

"都有什么好东西?"萧清胄瞬间来了精神,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他伸手去够落霜怀中的礼单,却被萧夙朝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那是给你皇嫂的,"萧夙朝将空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鎏金盏托撞出清脆声响,"什么时候把朕的茶喝完了,去御膳房取明前龙井,沏好了再过来。"他翻了翻奏折,头也不抬地补了句:"要今年新贡的雨前嫩芽。"

"使唤亲弟弟比使唤禁军统领还顺手!"萧清胄拎起酒囊灌了一大口,嘟囔着往殿外走。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他背影上镀了层金边,"等着吧,等下次出征,我非得让您给我当三天亲兵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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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在青砖上缓缓挪动,萧夙朝突然将朱笔重重掷在案头,惊得案角青铜狻猊香薰的青烟都颤了颤。"江陌残,"帝王指节叩击着蟠龙纹桌案,玄色龙袍下隐隐透出冷冽的压迫感,"北境安王到哪了?"

"回陛下,安王的仪仗已穿过朱雀大街,此刻正在皇宫外候旨。"江陌残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刚毅的脸庞上。

萧夙朝眸色骤冷,抬手拂过案上摊开的舆图,指尖重重压在北境疆域:"告诉安王,朕不嫁公主,萧国也不娶他们的公主。北境之战的血债,不是联姻就能了结的!"他话音未落,案头奏折被气劲掀起,哗啦啦散落在地。

"遵旨!"江陌残抱拳领命,转身时铠甲碰撞声铿锵,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

恰在此时,萧清胄端着青瓷茶盏推门而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眉眼间的笑意。"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他激动得险些打翻茶盏,青瓷盏托在金砖上磕出清脆声响,"这北境联姻的破事,总算是......"话未说完,人已原地蹦起三尺高,酒囊在腰间晃出欢快的弧度。

萧夙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汤熨贴着喉间,却化不开他眉间的冷意。"放这儿。"他抬眼望向弟弟,目光难得柔和,"朕既说过护你,便断不会让你娶不喜欢的人。"

康令颐不知何时已从蟠龙软榻上起身,月白色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满地奏折。她指尖绕着鬓边珍珠流苏,眼波流转:"那陛下娶我......"尾音轻颤,带着几分狡黠的试探,"是为了萧家江山的稳固,还是......"